口述纺都 李传海：柯桥印染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来源：开云下载    发布时间：2024-01-11 06:53:45

  一块布兴起了一个产业，一块布托起了一座城市。在中国轻纺城冠名30周年之际，本栏目联合浙江工业大学之江学院绍兴市布商研究中心，连载由郑雅萍研究员领衔主编的《中国轻纺城发展口述史》一书。该书收录了100位与轻纺城发展有关的决策者、管理者、见证者等人物的故事，多视角反映纺城发展轨迹、体制改革、经济贸易，全方位展示中国轻纺城改革发展历史。藉此让纺城故事和纺城精神流动起来，传承下去，以增强文化自信和历史自信。

  李传海，男，1962年9月生，浙江绍兴人，党员，高级经济师，现任绍兴海通印染有限公司董事长，浙江省印染行业协会会长，柯桥区印染工业协会执行会长，柯桥区纺织产业转型升级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绍兴市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常务理事，绍兴市工商联（总商会）第七届常委，柯桥区工商联（总商会）第一届副主席、总商会副会长，柯桥区环境学会副理事长。荣获浙江省劳动模范、绍兴市劳动模范等荣誉称号。

  中国轻纺城巿场和印染产业是柯桥最具影响力的两大特色，两者相互促进，一起发展，密不可分，我是这样的一个过程的见证者和亲历者。

  1987年，我当时在绍兴县钱清区（现分设为钱清、杨汛桥、夏履三个街道）工业办公室工作，担任区工办党支部书记兼办公室副主任。那一年，绍兴县委、县政府开始建设绍兴轻纺市场，在这之前一直是马路市场。1988年国庆节，绍兴轻纺市场建成开业，当时浙江省政协主席商景才、绍兴县委书记陈礼安等都出席了开业典礼，原“绍兴轻纺市场”几个字也是商景才主席题写的。我代表钱清区参加了开业典礼。开业典礼结束后，我接到了县里下达的门市部招商任务，钱清区分到了16间营业房的招商任务。

  我回来后，马上跟区长汇报，区长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去完成。第二天开始，我骑着自行车，到钱清区下辖的6个乡镇，一家家走访纺织企业和印染企业，推销营业房。我一共跑了3天，把16间营业房都推销出去了。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后营业房房租就开始涨价了，刚开始市场一间一楼的营业房每一年的房租是6000元，第二年就涨了二三十倍，后来甚至涨到了200万元一年。轻纺城营业房如此火爆，说明商户有钱赚。轻纺城的营业房从开始的靠推销，到后来的生意火爆，一铺难求，我是有切身体会的。

  1992年，南方谈话后，我下海到企业，到浙江永通集团的前身钱清染织厂担任副厂长，这个企业是镇办集体企业，当时钱清的印染厂还不是很多。1992年建成了金柯桥大道旁的新市场，也就是东交易区，有1000多间门市部，成为全国最大的纺织品交易市场，那时生意慢慢的开始很好了，要大量招商。轻纺城生意火爆直接带动了绍兴印染企业的发展，全县又兴办了一些印染企业。

  原来的印染企业都是手工作业为主，新办的企业引入了O型机缸、J型机缸、卧式定型机等设备，比手工作坊进步了不少，但也只是最初级的机械化。为发展市场，时任绍兴县委书记纪根立、县长陈敏尔提出要全力发展纺织市场和纺织企业，提出“村村织机响”的口号。兴办纺织印染企业，很好地解决了绍兴当地一大批劳动力的就业问题；纺织厂的迅速发展，又促进了印染行业及轻纺市场的蓬勃发展。1992年6月，绍兴轻纺市场改名为“中国轻纺城”。

  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因为内销市场不好，轻纺市场不能够满足公司制作销售产品的需要。绍兴县委、县政府提出，企业不能光靠国内市场，销路太单一了，要国内国外两个市场一起抓，两个轮子一起转，努力开拓国际市场。我1996年开始做外贸。1996年成立的浙江永通集团，是绍兴县第一家有自营进出口权的外贸公司，当时永通集团董事长万爱法非常有经营头脑，很有战略眼光，我们的企业有几家分公司，当时我是总经理。1998年金融危机后，永通集团成立了18个外贸部，我们向全国大批招揽人才，包括英语人才和国外有销路的人才，带动了整个柯桥的外贸。我和万爱法董事长一起，打造了全县最大的印染外贸企业，连续10年，永通集团在印染行业内的外贸销售额居全县第一，全国第一。2002年开始，永通集团冲进了中国印染企业20强。2004年底，永通集团被评为全国非公有制企业50强，我参加了在杭州省人民大会堂举办的非公有制企业峰会，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亲自到会做了讲话，大力鼓励非公有制企业发展，我听了很受鼓舞。

  当然，我们在做外贸的过程中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也有很多心酸事。2002年我们想打开美国市场，但美国的环保标准要求高，有一次我们把印染的染料搞错了，没达到美国的标准，发生了一笔100万美元的货款收不回来的事情，损失很大。当时这个事情引起了全国轰动，新华社、人民日报、浙江日报等都报道了这个惨痛的教训。现任中央宣传部副部长、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台长慎海雄，时任新华社浙江分社记者，亲自赶到我办公室采访，并采写了与之相类似的文章，在《新华每日电讯》、《人民日报》等许多中央媒体上发表，影响很大。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也播发了采访我的新闻。

  这个事情给我们敲了警钟，企业一定讲环保，生产标准要按照国际标准来，同时印染设备都要同步跟进。这是绍兴县轻纺外贸的起步阶段，在这之前，轻纺城市场都是以内销为主，2002-2003年，在我们企业的带动下，一大批轻纺城外贸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轻纺城外贸也开始了大发展。

  轻纺城能发展这么快，主要是因为印染行业发展快，印染和市场是相辅相成的，印染加市场是绍兴县最大的特点。当时绍兴县委、县政府认为，印染必须走上规范的道路。当时萧山市（今萧山区）及另外的地方的印染企业也都发展了，绍兴县（今柯桥区）的印染产能还没有萧山市的大，这样的一个问题引起了县委决策层的关注和重视。时任县委书记徐纪平带我们到萧山市考察，考察以后，认为绍兴县必须自己发展印染产业，所以决定在滨海新城成立滨海工业园区，2002年下半年开始招商，2003年落户，这是入驻滨海新城的第一批企业。先把污水处理厂建造好了，解决了环保问题，印染企业才能可持续发展。当时滨海开发区招了40多家印染企业落户，绍兴县委、县政府提出：“奋战十年，再造一个绍兴县（指的是工业，打个比方原来产值200亿元，10年达到400亿元）。”2003年开始搬迁到滨海工业区发展的印染企业，档次显著提升，当时引进了韩国的理和、日星定型机，日本东伸印花机，产能大幅度提升。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纺织印染业的发展，伴随着柯桥轻纺市场、柯桥城市的发展，柯桥从原来的一个集镇，变成了一个中等现代化城市，可以说两者是相伴相生的。

  2009年绍兴县里开始抓产业集聚，计划花5年时间完成，当时搬迁过程困难重重，结果到2018年才真正全部关停，内地的印染企业通过整合，搬迁到了滨海工业园区。搬迁前绍兴县（柯桥区）有236家印染企业，2018年有108家印染企业。2018年，全区印染产量达145.14亿米，实现加工产值353.84亿元，销售额334.74亿元，占全县工业生产总值的19%；实现利润28.74亿元，占全县工业公司的26%；实缴税金23.47亿元，占全区工业经济的28%；亩均税收由2015年的13.47万元，提高到2018年的20.04万元；单位能耗的增加值由原来的411.52元/吨标煤，提高到813.59元/吨标煤，成绩不小。所以说集聚后，设备档次提高了，产品附加值也提高了。关于绿色印染，《人民日报》2017年对我做了报告文学式的专题报道。

  1991年6月，绍兴县印染行业决定成立行业协会，最大的目的是企业要抱团，谋取一起发展。1991年第一任县印染协会会长是濮匡正，第二届也是他，我是从第三届开始担任副会长，从2004年第四届开始换届，当时我提出5个执行会长每年轮值，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担任了4届执行会长。从2008年开始我还担任了浙江省印染行业协会常务副会长；2018年起我担任浙江省印染行业协会会长兼任柯桥印染工业协会执行会长。2013年底，染料价格非理性暴涨，严重扰乱了纺织印染行业市场，为此，我们组织柯桥印染协会会员等230多家印染企业，向浙江省价格监督管理部门递交了一份关于要求反垄断的报告。同时组织印染企业抱团参加上海国际染化料展，带领印染企业跳过层层中间商，非间接接触国际染化料供应商。在印染协会的努力下，昔日犹如“散沙”的印染行业协会成了“金石”，齐心协力，最终使染料涨价的速度有所减缓。

  随着印染低档产品转移步伐显现，柯桥印染产业探索向高质量要效益，积极与意大利等欧美流行元素接轨。为此，我以协会的名义，聘请了意大利欧洲设计中心荣誉主席、意大利时尚协会荣誉主席马里奥·博塞利（Mario Boselli）为“柯桥时尚面料推广大使”，希望能够通过协会的努力助力柯桥印染行业发展。印染协会还制定了柯桥区印染行业绿色标准，实现行业规范管理。

  前面讲的都是轻纺城的昨天，今天柯桥印染面临的困难和压力还是巨大的。压力大多数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上游受原辅材料（染料、助剂）和蒸汽、天然气价格持续上涨的挤压，内部受居高不下的劳动力成本的钳制，末端受印染加工费难以上涨的限制，企业在夹缝中求生存。二是企业员工素质普遍不高，技术和管理人才匮乏，企业之间相互挖人才的现状难以根本性扭转。三是产能过剩，缺少自主品牌，靠“跑量”来开展价格竞争已成为目前行业的主流。新一轮的白热化竞争已经打响。

  因此，柯桥区政府为柯桥印染确立了“绿色高端、世界领先、高水平发展”的发展目标。高水平发展的具体路径是三个“推动”：高新化、智能化、绿色化。

  一是推动印染企业高新化发展。什么是高新化？高是高端、高级，新是新技术、新产品、新工艺、新材料，高新化就是要求印染企业运用新技术、新工艺，生产出质量更高、科技含量更高的产品。要从被动接受客户订单价格的状态，争取取得市场话语权和主动权，变“要不要”为“有没有”。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要特别处理好“加工转经销”的关系，开拓有效市场，加强与知名品牌公司、有名的公司的项目对接、研发合作。同时，鼓励企业申请自主品牌。

  二是推动印染企业智能化改造。“数字化的经济”一号工程，这是浙江省委省政府发出的号令，数字化的经济带来的爆发力已经被杭州、宁波大量实践证明，我们纺织印染产业要实现新的突破，数字化、智能化发展是必由之路。目前集聚区的部分企业已经在积极探索智能化改造的途径、方式。通过“印染大脑”实施精细化、数字化的管理。区政府也正在规划，通过两三年时间，打造一个国内领先的行业级工业网络站点平台，分类推进印染行业的智能化改造。培育一批智能生产线、智能车间、智能工厂等人机一体化智能系统的典型，快速推进企业车间向数字化、智能化、协同化方向发展。

  三是推动印染企业的绿色化发展。绿色发展是永恒的主题。整体看来，从中央到地方，上级对生态环境工作逐渐重视，人民群众对环境质量发展要求慢慢的升高，中央环保督查力度更是空前。特别是人民群众对印染企业的“偏见”依然某些特定的程度存在，而且短期内很难转变，所以，作为企业老总，确实要时刻牢记“绿色环保”四个字，在环保“三废”（废水、废气、固废）治理上舍得投入、愿意投入，实际做到绿色化生产。